那些年,我们为什么听错歌词

2022-05-12 21:43:29

还记得那些年我们听错的歌词吗?


“有一次日记里愚蠢的困惑”

我听成

还有



“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,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”

我听成 ----- “河南的阳光照耀着我们,美国人脸上都笑开颜”




“ 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,请把你的微笑留下” 

我听成  -----“请把你的卫校留下”


你掌心的痣,我总记得在哪里”

我听成  ----- “一张新的纸,我总记得在哪里”


(若不是八卦与林夕的感情纠葛,我到今天还以为林忆莲唱的是“一张新的纸”)


为什么会这样呢?


不是因为我们听力差。


而是因为歌曲旋律没有照顾文字本身的声调。


中国文字是有四声的,本身念出来就有音调。

比如,在这幅昆曲行腔示意图中,就能看到四声可以用一些简谱音符来对应。


再比如,很多北方方言和普通话的差别只在于声调,而不在声母韵母;而地方戏的旋律里保存了很多当地方言的声调。那么,一个不会说河南话的人,你让他按普通话发音来唱《编花篮》,他也能唱出像模像样的河南腔。反过来,河南人念“编,编,编花篮”,就很像是在唱《编花篮》了。这就是因为《编花篮》类似豫剧,它的旋律模仿了河南方言的自然声调特征。


南方方言相对复杂,但文字的声调也更有辨识度,比如粤语。你看王祖蓝念出《浮夸》的歌词,我们已经听到旋律了:



所以先词后曲的话,谱曲时要照顾文字本身的声调,可选的旋律就不多了。


但是反过来呢,汉字同音字很多,如果先有曲后有词,词作者可选的字还是很多,束缚不至于太大,对不对?


有人会说,何必那么教条,旋律创作不要受文字四声所规,不然会“把音乐弄得太死了,简直没有创作歌调儿的余地了,结果就还是吟词而不是唱曲。”哈哈,语言学和音乐界的泰斗赵元任就是这么说的。


对,就是那个旷世奇才,走哪儿学哪儿方言,被全地球人都认作老乡的赵元任。

对,就是那个哈佛毕业,在康奈尔教物理,在清华教数学、物理、音乐,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,赵元任。


赵元任影响力太大,以至于国语歌曲创作长期以来都不顾文字四声。所以,那些年,我们听错了很多歌词,闹了上面那些“河南的阳光”的笑话。这种现象叫做“倒字”。粤语流行音乐是一直坚守“不倒字”的原则,所以先曲后词。



(上图:黄霑博士论文)


(对,就是“沧海一声笑”的黄霑。去世前一年,完成了港大的博士学位,论文预测了香港乐坛的衰败,黄霑既心疼也无奈)


曾与黄霑齐名并写出“万里长城永不倒”的卢国沾,在他的散文集《歌词的背后》里也说他写词二十年,只有一首歌破例先词后曲,写得时候极其忐忑,生怕限制了作曲,幸而是顾嘉辉谱曲,才算成功。


有人会说,这只是因为粤语比较独特(比如说有九个音调,单字的词比较多),所以不得已而为之,不具有普适性。


但事实上,越来越多的人发现,不倒字的流行音乐,不管是国语还是粤语,都更自然好听,容易理解,容易入戏。比如李宗盛自己包揽词曲的歌,就把词和曲声调耦合得很好,让人有一种“他唱歌像说话”的感觉,感觉像在听他讲故事,娓娓道来:


“为你我花了半年的积蓄,漂洋过海来看你”

一下就进入情景了,有没有?



或者“最近比较烦”


最近看到央视节目《经典咏流传》,我很兴奋,给古诗文谱曲,是件大好事(三年前的我已经为周华健和张大春在这方面所作的努力而感动了,我明天会再发布一篇文章,给大家好好推荐介绍)。


但需要注意,我们把经典诗文放进歌里,一个很大的期待是给小孩听,做国学的启蒙。那么,为了不误人子弟,给小朋友造成终生的误解,谱曲上还是不要太随意“倒字”。


总结一下:

  1. 因为中文有四声,所以存在歌词的声调与旋律的声调耦合的问题,传统曲艺很注意这方面的耦合,但是现代流行音乐不受此限制,一方面的原因是赵元任提倡放开手脚,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放开手脚确实比较省力。


  2. 粤语歌曲还在坚守“不倒字”的原则,所以先曲后词。


  3. 古典诗词进入歌曲,本身就不如大白话通俗,那么,为了听众更好理解,也为了尚未识字的小孩不再闹“李宇春的困惑”,创作时最好不倒字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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