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畲族歌王”禁毒记

2022-05-29 23:08:56

编者按

她是“畲族歌王”：上世纪九十年代迈出国门，前往日本参演环太平洋民间艺术祭（节），独唱畲族史诗《高皇歌》，名噪一时……2010年7月，她被景宁畲族自治县禁毒委员会聘请为“畲乡禁毒形象大使”。从此，这位年过七旬的“畲族歌王”踏上了公益禁毒之路——

　　这篇禁毒记的主角蓝陈启，是一位78岁的老人。

　　2016年6月27日，在杭州举行的浙江省第二届“最美禁毒人”评选揭晓仪式上，身穿畲服的蓝陈启作为本届九位个人“最美禁毒人”之一，接受表彰。

　　这是迄今为止，她在禁毒宣传上获得的“最高荣誉”。

　　事实上，她有很多比此更“显赫”的殊荣：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、浙江省民间艺术家、畲族歌王……

　　对此，她这样说：“畲族民歌，是美好的象征；而毒品，是丑陋的代表，能用美好的事物杜绝丑陋的诞生，我义不容辞。”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她走出国门

传唱畲歌，被誉为“畲族歌王”

年过七旬，投身禁毒事业

　　在景宁畲族自治县，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的“蓝大妈”，特指蓝陈启。在成为“禁毒形象大使”前，她早已凭借一副好嗓子，在畲乡名声鹊起。

　　蓝陈启出生在海拔1519米的邑镇之山——敕木山下的一户农家。那日恰逢农历新年，大年初一，父亲突发奇想，在取名时加了一个“启”字，意味新年伊始，新生命诞生。

　　畲族人民，天赋歌喉，骨子里淌着热爱畲族歌舞的热血，蓝陈启也不例外。生于斯长于斯，她自幼受到家人、邻里的熏陶，能歌善舞，并表现出演唱畲族古老民歌《高皇歌》的天赋。

　　1993年，几位日本友人在景宁县文化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，来到蓝陈启所在的双后降村，其目的是为次年在日本福井举办的环太平洋民间艺术祭（节）挑选畲族歌手。一展歌喉的蓝陈启随机被选中。

　　这一年，她55岁。

　　听说要去日本演出，她喜忧参半：喜的是可以把畲族山歌、畲族文化展示在国际舞台上；忧的是年过半百的自己第一次出国门，没有坐过飞机、听不懂外语，更怕自己发挥不好，“坏了畲族山歌的美誉”。

　　就在她举棋不定时，灾难降临了：三女儿上山干活摔成重伤住院，生命垂危。她寸步不离，日夜照料，四处举债为女治病，等到的却是“白发人送黑发人”的切肤之痛。

　　那段时间，她的脸上，看不见笑容；她的嘴里，也听不到歌声。

　　1994年9月，县领导来到她家，告诉她：“机票、护照都办好了，大家等着你，为畲族争光。”

　　面对殷殷期待，她把悲痛和泪水咽进肚里，戴上凤冠、穿上畲服，带着满腔的畲族民歌，走出国门。

　　在日本的12天里，她和艺术团成员一起到福井、敦贺、大阪等城市正式演出4次，表演畲族民歌和畲族民间工艺——编织畲族彩带。日本民众为这绝伦的畲族技艺所折服。

　　在大阪，艺术团临时提议，要求她增演畲族史诗《高皇歌》开篇歌的独唱，她不负众望，以畲族独特的风格一连唱了五首，唱出了这支畲族最古老民歌的精魂，倾倒在场的观众。

　　演出结束后，日本民众要求出高价买下她的头饰和彩带。

　　“这是我们畲族人民智慧的结晶，如何买卖？”她一口回绝。他们不死心，更提出用轿车交换，她依然拒绝。后经艺术团“游说”，她才勉强将彩带留在了日本。

　　从日本回来后，她名声大振，成为畲乡男女老少人人皆知的“畲族歌王”。

　　作为“畲族歌王”，20多年来，、从海外到国内、从干部到群众，数不胜数。

　　而这个荣誉，给她带来了另一个不一样的“身份”。

　　2009年，景宁县因禁毒工作滞后，被列为“禁毒重点整治县”。

　　为进一步提升禁毒工作社会化水平，县委、县政府提出了一系列禁毒工作意见，重点从预防宣传抓起。

　　预防宣传，从何着手？他们首先想到了寻找“畲乡禁毒形象大使”。这个人，必须热心公益，还要有一定的影响力，而当时，“畲族歌王”蓝陈启显然是不二人选。当县禁毒办的工作人员向她表达意愿后，年过七旬的蓝陈启，没有丝毫犹豫，一口答应了下来。

　　2010年6月26日，国际禁毒日。蓝陈启正式成为“畲乡禁毒形象大使”。

　　看起来，这是一件特别光鲜的事，但对于当时已经72岁高龄的蓝陈启来说，这更是一份义务和责任，“既然交给我，就得做好，这是公益，马虎不得”。接过聘书的那一刻，这位老人一字一句，认真地承诺道。

21世纪的今天

她发挥余热，创唱禁毒畲歌

编织禁毒彩带，视公益为“分内事”

　　聘书，不过是一纸之文，而背后的责任，重于泰山。更何况，这是禁毒事业。

　　蓝陈启没有上过学，文化水平的局限，让她在担任禁毒形象大使的最初，感受到巨大的压力。“非常迷茫，那时我自己对毒品知识都不太了解，只知道毒品是万恶之源，其它的，我就说不出了。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
　　不懂就学。从那时起，她就意识到，向别人灌输禁毒知识，首先得自我充电。于是，她找来各类禁毒书籍、报刊，迈出禁毒大使的第一步：不识字，就让孙子孙女一句句念给她听。不仅如此，她更关注起电视、广播里的禁毒知识，“希望把禁毒知识的种子深深扎根在自己心里”。

　　如何让禁毒宣传别开生面，她有自己的想法，“说教禁毒知识，不仅枯燥，而且效果不好，我的特长是唱，既然如此，那就把禁毒知识唱出来，让它口口相传。”

　　说做就做，古稀之年的蓝陈启有一股“马上就干”的冲劲。

　　说要唱，首先得有词，这就得创作——这对于蓝陈启来说，不仅是个新鲜词儿，还是个新鲜活儿。

　　当然，这也没能难倒她。

　　通常，创作一首歌的流程是，先谱曲填词，后由演唱者演唱。蓝陈启灵机一动，把顺序倒了过来，由她先将禁毒知识编唱成山歌后，再让孙媳妇代为记录。

　　第一首禁毒山歌，她和孙媳妇足足编写了近一个星期。最大的困难是，要将畲歌的音律、节奏与歌词对垒，需要反复磨合：在传唱上，要求朗朗上口且易于记忆，在效果上，要求直白地表达出毒品的危害。因此，祖孙俩在歌词的调整上，花费了很大的时间和精力。

　　这看似“不按套路出牌”的一招，在“跌跌撞撞”后，真的成了。

　　从此，“畲族歌王”不仅会唱山歌，还会谱曲填词。

　　蓝陈启“自创”另一个宣传绝招是，编织禁毒彩带。

　　编织彩带是畲族妇女必备的绝活，以前用于制作服饰和下厨用的围兜带等。随着社会的发展，编织彩带成为一项技艺，织入一些文字后，成为传统文化。每当有贵宾和游客来作客时，可将其作为畲族最高礼仪赠送给他们，可谓意义深远。

　　鉴于彩带的文化内涵，蓝陈启选择将禁毒内容编入其中，不仅是宣传方式，更是禁毒文化。她自创的这条禁毒彩带，别具一格：整根彩带采用大红色底纹，修饰畲族传统图案，上面绣有“珍爱生命，拒绝毒品”黄色字样，带长（加须）约2.2米，宽40厘米，一条彩带的编织时间长达1个月左右。

　　开展禁毒宣传时，除了盛装打扮、穿戴畲族传统服饰、佩戴畲族凤冠头饰外，她都会带上自己的这两件宣传“法宝”，禁毒山歌和禁毒彩带。

　　作为禁毒大使，她常常深入学校课堂、大街小巷、乡村田野开展禁毒知识宣传。每次在学校里开展禁毒工作时，为了方便学生学习和记忆，她先请老师把禁毒山歌的歌词写在黑板上，然后逐字逐句教孩子们演唱禁毒畲歌。“孩子们学得很认真，对这位奶奶的禁毒工作者非常佩服，也非常喜欢她这样的宣传方式。”一位老师这样评价。

　　除了教唱畲歌外，她还与学生面对面交流，通过一些生动的事例让他们从内心真正认识到毒品的危害，从行动上做到远离毒品。蓝陈启的普通话不标准，还带着浓厚的乡音，但孩子们却听得非常投入。

　　作为禁毒形象大使，她经常放弃个人休息的宝贵时间，带上禁毒宣传资料，与禁毒民警一起，深入畲村畲寨、广场公园进行禁毒知识宣传，开展禁毒教育活动，无论是田间耕作的农民，还是在公园游玩的市民，都是她宣传服务的对象。

　　六年来，她自创各类禁毒畲歌20余首，编织禁毒彩带12条，组织家庭式观看禁毒电影20余次，参加各类禁毒公益知识宣传活动100余场次，发放宣传资料5000余册，是名副其实的“最美夕阳禁毒人”，深受大家的敬重和爱戴。

有生之年的每一天

她身体力行，坚持与毒博弈

谱写禁毒新篇章

　　2015年3月，77岁的蓝陈启因健康原因暂停禁毒宣传工作，为了不中断禁毒宣传，更为了她身体痊愈后能更好地开展工作，她与景宁县禁毒办商榷，决定组建一支以她为中心的家庭禁毒宣传小分队“畲之凤”，成员分别是她的女儿（蓝岳英）、侄女（雷延菊）、孙媳妇（雷汤菊），都是畲族人，都会唱畲族山歌。

　　平日里，小分队走街串巷发放《禁毒知识宣传手册》《禁毒法》《浙江省禁毒条例》等宣传资料，也会到各学校、畲村去演唱禁毒畲歌。她们还自编自演自唱共同创作的禁毒畲歌，更将节目搬上浙江电视台“流动大舞台”，广受好评。

　　“畲之凤”的作用在于，通过开展一些寓教于乐的禁毒宣传活动，让更多人参与禁毒宣传当中。小分队还影响到了孙媳妇（雷汤菊）的儿子，他将禁毒畲歌传唱到景宁鹤溪小学的班级中，深受同学和老师的欢迎。

　　今年六月，蓝陈启不幸意外摔倒，身上多处受伤。为了不耽误禁毒宣传月的安排，在伤势尚未痊愈的情况下，她坚持与民警到学校、广场开展宣传工作。“我现在年纪大了，歌唱得没从前响亮，但我会尽量唱好；能做的事也比以前少，但我肯定尽力去做。”

　　蓝陈启不仅向景宁当地群众宣传禁毒知识，而且向外来旅客做禁毒宣传工作。景宁山水秀丽，风景优美，其中以大际乡和大均乡风景最甚，一年四季游客络绎不绝。每逢旅游旺季，她都会出现在景区，以婉转动人的歌声对旅客“唱出”毒品的危害，为景区增添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。她的歌声，常常引得游客驻足聆听，拍手称赞。“很吸引人，最难得的是这位大妈的奉献精神，令人敬佩。”一位上海游客夸赞道，“这样温馨的提示，让人觉得自己不是在外旅游，而是来到远方朋友的家，倍感温暖。”

　　蓝陈启不是专业的禁毒工作者，但她怀着对禁毒事业的热爱和满腔热情，积极发挥着自己“特殊身份”——“畲族歌王”的优势，不计得失、不计报酬，年近八旬，依然活跃在禁毒战线上，身体力行，与毒博弈。

　　当她一句一句琢磨禁毒知识编创畲歌时、当她一针一线编织禁毒宣传彩带时，让人感受到满满的正能量。

　　“百姓叫我歌王，是因为我把畲歌的美好，带给大家；毒品是万恶之源，我想用歌声的美好，杜绝‘恶’的根源。”她目光深邃地说，“只是我做的，还不够，还太少。但在有生之年，只要还能迈得开腿，张得开嘴，就会一直做下去。”

（图为8月5日《丽水日报》刊发版面）

责任编辑：陈和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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